茨平：老父如孩
□茨平自从给父亲买了部手机，常有老家人向我“投诉”：“你老爸呀真是太能美了，把个手机抓在手中，昂头挺胸在村子里转来转去，逮住人就说有什么事找他，他有手机联系方便。他特别喜欢在老人面前显摆，比中了状元还得意。不瞒你说，村里一些老人对他意见可大了， 这老头不就是有部手机吗？臭美什么？”
我听后哑然失笑。给父亲买部手机，是因为做儿子的远在他乡，没法常回去看他，有部手机问候一声方便，不想父亲居然显摆起来。为人处世素来低调的他，再得意的事也从不张扬，今天怎么了，为有一部手机？回想起自己小时候，父亲用木头给我做了一把驳壳枪，还上了油漆。乐坏了的我在小伙伴面前瞄准来瞄准去，俨然像个大将军。看着小伙伴们羡慕的眼光，我心里别提多美。现在，父亲的状态与我儿时一个样。我突然意识到，我年老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孩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父亲的性情悄悄发生了变化。我强烈地感受到父亲越来越像个老顽童。记得有一次回家，那是初冬时节，老远就看见父亲和母亲坐在院墙下晒太阳。父亲一只手在母亲背上搔痒痒，母亲则眯着眼睛享受这温暖和幸福。这场景让我心里涌起阵阵温暖。只见父亲轻轻地将手从母亲背上移出来，拇指和食指捏住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似的，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往石块上一按，惊呼道：“跳蚤、跳蚤，好大的跳蚤，难怪你整日喊痒痒。”母亲回过头来说：“在哪，哪里有跳蚤？”父亲见我回来了，小跑步迎上来，压低声音又禁不住乐出声来说：“我骗你妈呢，你千万别说我在骗她。”说话时的表情相当得意。
今年父亲满70岁，亲朋好友都来祝寿。我们做儿女的买了一串长长的爆竹。开席前，我和妹夫把爆竹展开，父亲跑过来，说要他来点。我说：“爸，你歇着吧，这事该我们干。”父亲一脸严肃地说，今天是他的生日，爆竹就该他点。见他那么固执，我们也就不好逆了他的意。爆竹点燃了，父亲捂住耳朵，高兴地跳起来，看他淘气的样子我们都笑了。看着父亲爬满皱纹的脸和一头的白发，我一下子明白了，汉语中为什么有老小孩这个名词。我想，小孩在成长过程中需要大家的关爱呵护，我们年老的父辈——老小孩，他们同样需要在关爱呵护下健康快乐地慢慢地变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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